渡鸦(三)


大天狗提前整一刻钟到达约定地点,一家无论是装修还是定位都不明的餐馆。中古式的桌椅搭配后现代风格突出的吊顶。服务生动作利落地将菜单放到他眼前,五分钟之后姑获鸟就到了。

“您好。”

与那日不同,她化了不怎么浓厚的妆容,唇上涂了明媚的红色系口红。大天狗可以看出她的精神状态不好,之前那种接近于凌冽的气质几乎不见踪影。服务生将菜单放到两人面前,她翻看了许久似乎是想点些什么,最后还是放下了。动作间隙刻意压制的颤抖,悄无声息地爬满喉间震颤的部位。

“我想向您,坦白一件事。”

眼眸抬起的瞬间,大天狗看出她极力控制着已然酝酿成形的情绪。与常人应有的单纯的愧疚与畏缩不同,混杂了许多别的物质。音色底部的喑哑与言语的空隙不谋而合。

“我和妖狐先生之前认识,有一些交情。所以我将那天的录像带掉了包,事实上那天晚上妖狐先生在19:15左右就离开了放映厅。”

大天狗拿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南洋咖啡,耐心地等候下文。

“我为之前的行为感到愧疚,我希望可以纠正它。”

她从皮包里拿出一盘录像带放在餐桌中央,手指动作僵硬。

“您做了正确的决定。”

大天狗将证物收起来,他对这个案子已经有了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这个证人已经交代了她应该交代的一切,可此时他对于她行为的动机产生了一定的探究兴趣。

“恕我冒昧,是什么促使您改变了主意?”

姑获鸟垂下眼睛,眼睑处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过了一会,她扯出一个艰难却又真实的微笑。

“您知道,我自己也有一个女儿。”

语句的流利程度与直觉都让大天狗确信,这就是姑获鸟这么做的理由。

按照惯例,他把录像的内容上传到总局的管理处,并向负责人汇报了案件进展。仅仅过了十分钟不到,总局那边下了指令,立刻拘捕嫌疑人。

大天狗为此感到惊讶,因为在他看来,现在他们手上所掌握的证据并不足以拘捕妖狐。而局长对此给出的解释是,有不愿意透露身份的知情者提供了更为有力的证据。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把嫌疑人控制住。”

电话那头给出的不是解释而是号令,交给自己负责的案子却由别人决定的感觉激起了年轻警察的逆反心理。一小时之后,他还是带着三四个人到达了妖狐的住所。

刚走到前庭就能听到里面音响的吵嚷和人们的欢呼,大天狗示意身后的人先绕到后院,自己一个人径直走到了宅门前。

按响门铃后,他怀疑铃声的分贝在嘈杂的环境里太过微不足道。等了大概三分钟,他试探性地旋转了一下门把手。

门开了,里面的声浪随着大门敞开的角度而逐级增大。首先入目的是走廊上四仰八叉的两个人。大天狗挑挑眉,一抬腿跨过那两个喝得不省人事的。他事先熟悉了一下这栋双层住宅的结构,所以很容易地找到了主客厅。

屋里的顶灯大亮,他本能地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找寻目标。出乎意料的是,妖狐并不在三五扎堆的几个群体中间,他和一个留着紫色长发的男人站在沙发边谈笑,对方的体格看起来比他健壮一些。

在他动作之前,妖狐就发现了他。笑得半弯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又很快恢复为原样。他简略地和那个人说了些什么。那人瞥了一眼大天狗站的方向,揶揄似地推搡了一下妖狐。

妖狐笑着耸耸肩,从手边的柜台上端了一小杯鸡尾酒走到大天狗面前。

“忙碌的警探先生,下次光临寒舍之前您应该先打个招呼。”

气氛渲染之下,他的嗓音和笑容一样迷离。透明的玻璃杯里盛装的酒液散发出果木香甜,底部的蓝色与眼前人的瞳色相近。

大天狗没有接过那杯酒。清脆的金属叮当作响,青年在光滑又冰冷的镜面看清楚自己的笑容骤然变色。

“我会的。”

大天狗拽紧手铐的另一端,直视着那惊惶的面孔。

下一刻,妖狐就将杯子里的酒泼向警官的脸。抬起右腿要踹对方的下腹未果,趁对方侧身的空档撞开客厅的落地窗飞奔向庭院。

一旁的夜叉留意到那边情况不对,喊了几个人过去想拦住大天狗。然而这几个人都看不出有过格斗经验,唯一还有点样子的夜叉也在十秒内倒地。

抛下身后众人的注目礼与议论,他走到庭院里。妖狐早已被手下的人按在草坪上,绛紫色的发梢与额角的汗珠都带了点泥。

“你们凭什么抓我?”

“证据齐全。”

大天狗如实地重复了一遍局里给他的回答。他示意其他人让出一些空间,然后把妖狐从地上提起来。一对灿金的眼瞳毫无阻拦地瞪着自己,凶狠的火苗隐隐攒动。

蓝橙酒自他的下颚滑过颈部,白色的衬衫领口被染成渐变色的海水。潮湿,与眼前人的怒火,与这之前种种的一切都让大天狗藏匿完好的烦躁再次喧嚣。

“证据齐全?”

妖狐轻笑出声,语气里的讥讽有增无减。

“平安警局的办事效率真是令人惊喜。请让我提醒各位,如果你们的证据在法律中不足以支撑给我安上的罪名,我完全有权利……”

青年的话语戛然而止。其余的警员被眼前这一幕给定住了,他们向来以冷静著称的大天狗警长刚刚一拳打在了这个儒雅青年的脸上。那个闹腾的小家伙遭受了这毫无预警的暴力袭击后,倒是乖乖地闭嘴了。

由于之前医院劫持的前科,大天狗一路都没有放松警惕。行程过半,这之间妖狐只是调整了一次姿势,把脑袋抵在玻璃窗上。高架桥又堵了起来,他们所乘坐的警车在原地静止了一刻钟。

“对不起。”

这是妖狐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看了看大天狗的衬衫。

酒液分层剥离,干涸成深浅不一的蓝色,反添了一种文艺气息。

“你突然就把手铐拿出来,我有点被吓到了,但你也不应该打我……”

“你该道歉的事不止这件。”

大天狗打断他的自我检讨,随后便一直保持缄默。妖狐有些懊恼地把头又靠回车窗上,把天聊死的人最无趣。据他所知,平安警局明明有不少漂亮姐姐,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有暴力倾向的北极冻土层来逮捕自己。

当警车开进警视厅外门时,他又想通了大天狗这般不多话,约莫是真对他有了点朦胧的小感情。心里登时舒坦多了,和白狼小姐走进审讯室时脚步轻快地活像是要去约会。

大天狗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忍不住去总务处借了一套衣服,又洗了把脸。透过镜子,无意间瞧见几缕头发被酒液里的糖分黏成几撮。

罪魁祸首现在应该安分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

他的手指取了些自来水,随意地梳了几下那几撮头发。才晾干没多久的皮肤又挂上三两颗凉凉的水珠,大脑暂时解除了高度戒备状态。

一种微妙的异样感开始在心房的某个角落翻腾。它一直存在,自从他接到了姑获鸟的那封简讯开始。大天狗审视着这起案子至今已经解开的谜题和还待在迷雾里的那部分,直到接到局长要见他的通知。

他叩了叩敞开的木门,局长冲他点点头。两人无言达成的共识——大天狗又可以负责那起走私案了。

“那个实习生不见了,我们已经有四天没有他的一点消息了。”

“他的反追踪能力很强。”

话语脱口的一瞬大天狗就意识到自己分神了。源博雅抬头看了他一眼,取了最上面的两叠报告书给他。

“这期间,青行灯警官整理了他迄今为止的行踪。”

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他沉默地接过,在原地短暂地停留一会。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就立即调整到工作模式一档。

“还对于那孩子的案子念念不忘?”

源博雅成功地捕捉到那笔直站姿中的一丝动摇。他为此感到庆幸,在大天狗游荡于人类与机器的两极间他为人类方贡献了微薄力量。

对方又用沉默与一个别无二差的背影告诉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据妖狐被押进那间审讯室后经过了六个小时,大天狗走进审讯室,黑玻璃后面的青年看起来像是被不眠不休地折腾了两天。

这不奇怪。长时间一个人暴露于白色强光下能极大地削弱精神能力,程度根据审讯者的精神强弱而产生分级。

负责他的审讯员是清姬,运气还算不错,她明显不想折磨一个长相对自己胃口的有精神病病史的孩子。

“他只是重复,人不是他杀的。”

清姬交叠的双腿掉了个位置,把手里的审讯记录扬了扬。大天狗接过报告看了两眼,又转向坐在玻璃那一端的妖狐。

苍白的灯光与他头顶发丝的光泽融成一团,界限不明。妖狐垂着头,阴影埋起了大半张脸。恍然,大天狗发觉那唇角失去弧度的样子实在是过于落寞。

手机隔着布料震动了两下,大天狗看了一眼妖狐,然后离开了审讯室。那之后,这个人的影子鲜少光顾自己的脑海。他从同事口中听到有关妖狐大大小小的消息——勾搭女警官女看守员,绝食抗议,包括他终于在被关进去的第28个小时认罪。

除了最后一件,其它都勾不起他情绪的波澜。这个狡猾至极的青年的认罪确实占用了他十分钟左右的思考时间,前九分钟三十秒用于猜测他是不是又有什么把戏要耍,剩下三十秒毫无诚意地祝贺了一下他之前下的定论终于得到了证实。

在重新接管这起案件的第三天,漆黑的危机感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真真切切地缭绕在负责这起案子的人们心中——那个嫌疑犯彻底人间蒸发了。

中央空调的温度很低,冷气从扇叶漆黑的空隙间乌泱泱地压下来,将人们内心逐渐膨胀的焦虑冷却成液体,流入四肢百骸。

大天狗也不例外。

以至于他发现并认出监控里的那个背影时,僵直的身体小幅度地颤了一下。代表春的风轻轻抚过通透冰棱的尖端,后知后觉的融化,寒水坠入已颇具温度的湖泊。

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办公室,向上级提出了自己的猜想和请求。

源博雅挑挑眉,把手上的水笔放下,然后将红木桌上高度的可观的报告案向旁边挪了挪。

“你有足够的把握?”

大天狗坚决地点点头。

“我希望把他交给我负责。”

“大天狗,我理解你迫切希望接近真实。但他确实是个危险分子,而且即使你的假想正确,这么做也很有可能会使我们前功尽弃。”

在结束语之前他做了适当的停顿,尽管从对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这些话收效甚微。

“我希望你谨慎考虑。”

“我明白。”

大天狗回答得果断利落,一双眼就牢牢地盯准局长刚放下的水笔,意图再明显不过。

被那个谁猜中了,这俩孩子真看对了眼。源博雅在内心苦笑了一下。趁着找印章的空档,有意无意地问了大天狗一句话。

“你相信他所说的话么?”

年轻的警官半眯起眼眸,无比清楚对方这个问题与之前的某些个一样意有所指。回话时的语气里无辜与不屑比例调和得刚好。

“这不重要。”

大天狗再次见到妖狐时他还没醒。透过小小的长方形窗口,蜷起的身体与狱室的其它景致一同被有序分割。他以颔首回应看守探寻的目光,随手合上房门的力度不大不小。

待到他离那张床还有两三步距离时,妖狐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着他,眼神涣散。

“早安。”

他咧开嘴角,弯起的双目里能看出他逐步走出睡梦遗留的恍惚。

“或者是午安?”

大天狗打量了一下他,除了毛乱了点,远没有传闻中那样快要抑郁憔悴而终。他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纸袋放到屋子中央的小桌上。

“去洗把脸,到大门口等我,我带你出去。”

他迷茫地接住了几个命令句,刚想出口问问来龙去脉,那人就只剩一个干脆的回身。

出于人类都有的惯性,他又在床上犯了会迷瞪。伸手扒拉扒拉袋子,东西一件没少,都套在塑料袋里。鉴于他之前领教过的大天狗的脾气,他还是不敢太触怒他。出门找清姬借了把梳子,沾了点水把头发梳顺,又洗了把脸。

对着镜子一照,这几天作息规律良好,脸色都比以前好了许多。走出大门的一刻望着晴朗过头的天空,他理解了为什么电影或是小说里的罪犯出狱后要对着天空呐喊或者张开双臂。

事实上大天狗一点都不打算送妖狐回去,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亲故一个都联系不上再加上他现在身无分文。妖狐坐上副驾驶座后,颇为惊讶地转向身边的大天狗。

“原来你有车啊?”

“不常开。”

手机屏幕亮起,屏幕刚进入待机界面,就看见各种各样的信息带着各种特效音噼里啪啦地涌进来。妖狐赶紧开启静音,担忧地盯着跃动的信息栏,害怕这个巴掌大的小铁块会撑不住昏死过去。

更新停止了。终结的原因是一通未署名的电话。

妖狐迟疑了一下。

汽车开过一片林荫道,阳光轻盈地穿过繁密编织的枝叶,流动的绿色中被温度烹煮成温润的浅葱色。

那串陌生的数字极有耐心地等待着,或许也可以说明拨号的人有一定的把握。大天狗隐约猜到了来电者的身份。

他的拇指轻轻地划过绿色的接听键。

“不,我和一个警察在一起。”

谈话的内容聚集于日常,妖狐的用词与语气亲和又疏离。他与其他人接触时,经常伴随着一种以消灭间隔为目的的进攻性,被语言容貌与神态包裹得精致可口。但这些在他与那个人的交流之中全无踪迹。

大天狗松开方向盘,舒展了下五指。

工作日的马路没有不堵的时刻。

而哪怕是平安京市长面对烈日下闪着银光的车龙,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让他所待的这个小铁皮房子时不时地往前挪动一点。所以大天狗不常开车。

“我有权利选择,是否充当你理想中的角色。”

通话还没结束,部分词语被刻意加重讥诮意味。

看来家庭和平的假象已经被撕破了。

大天狗以为接下来或许会有一段激烈的争吵或是接二连三的冷言冷语。不过妖狐只是换了只手拿电话,然后单方面地保持沉默。另一方也没有失去理智,只不过语速稍微加快了些。

漫长的等待中,大天狗忽然对妖狐的养父产生了一些兴趣。妖狐是接受家庭教育长大且考上大学的,而从他在医院见到妖狐直到现在,大天狗也没有见过哪怕一次他那个富有的养父。他禁不住想象,当妖狐还是一个脸颊粉嫩的娃娃时,就已经做出了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行为。他精明的养父从中看出一些迹象征兆,小心翼翼地将他与社会里那些引燃物隔离。然而……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长歪了。

前面车辆急不可耐地鸣笛,大天狗启动引擎,成功避免自己也引起恼人的噪音。然而还没前进三十米,他们就成功进入了地图上下一个暗红色区域段。

妖狐已经放下了电话,没有任何礼貌性的告别或是问候。空出来的手搁在车窗开关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围在周遭的玛瑙色木块。

这可能是大天狗见过他最老实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地图上的定位,决定改变一下计划。

“你想吃午饭么?”

妖狐看也没看他一眼。

“我不饿。”

三秒之后,他把手指从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木头上移开,不自然地摸摸鼻尖。

“不过等我们挪到餐厅,我就有胃口了。”

大天狗把车停到了岔路的休息站,餐厅里坐着三两个人,桌上的塑料杯怀抱着静置到分层的咖啡,沉默地矗在一摊水渍里。

他们随意地点了两个价格适中的套餐,挑了餐厅边缘的座位。妖狐窝了一肚子烦心事,像被炎阳烘烤过度的绿色植物,蔫蔫地趴在桌子上拨拉着手机。

大天狗确定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后,把公文包里的档案袋拿出来。

“你见过这个人么?”

他的下巴没有离开桌面,眯眼辨认了一下处于逆光处的照片。

“眼熟,看起来像哪个杂志的模特。”

他眨巴眨巴眼,语调里恢复了点生机。

“你喜欢这口?”

大天狗把整份资料滑到他面前。

“他曾经去过Rolling Lake。我们怀疑他和雪女有联系。”

妖狐大致扫了一遍,抬起头怔怔地注视着他。

“这就是你把我放出来的目的。”

大天狗没有回话,算是默认。

妖狐慢悠悠地把自己从桌子上撑起来,露出了那通电话后的第一个笑容。

“警官,你认为像小生这样的人,是会把自己卷进一个随时会丧命的黑帮走私案里,还是会去坐个两三年牢然后出来改头换面?”

警官暂将目光的凌冽收敛了几分,直觉告诉他,妖狐一定和这件事有关系。他猜到妖狐和那些个怕事的民众一样,不打算把自己卷进什么麻烦里去。对于让妖狐配合这件事,他并没有多少把握。

戴着眼镜的服务生端着他们的食物走来,托盘上的汤碗冒着的热气把他的镜片糊成一团。在走完那惊心动魄的几步后,终于成功地把饭菜放到他们面前。任务完成。

“你有没有想过雪女的死和他有联系。”

他掰断一次性筷子,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处理自己那份午餐,用余光观测着对面人的反应。

妖狐一声不吭地对着碗里色香味皆不具的饭菜。不回应,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最想要的那种回应。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当大天狗碗里的饭下去一半时,那颦起的眉间逐渐有松缓的趋势。妖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作为沉默的终点。

“我可以帮你,不过不是因为她。”

面临指向明确的停顿与目光,大天狗毫无破绽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他考虑的不是这孩子到底对自己抱着怎样的执着,而是要不要在把他放回家之前,再带他顺路去平安医院做个检查。

“因为我?”

 “当然,”他愉悦地抛了个媚眼,“我们两情相悦。”

举着一筷子土豆丝的手僵在空中,大天狗强忍住一瞬间暴起的想要把这个人押回局子里的欲望,客气地筷子按在碗缘上。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

“你不喜欢?”

被调戏方不语,几近冰刃化的视线刺得妖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在他想交往的对象中,大天狗大概是能带给他最多恐惧的一个,具有暴力倾向的警察对上本性难移的不法之徒。妖狐不了解的是,只有当他的立场转换为罪犯时大天狗才会对他动手,同时也仅限于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我以前也以为自己很擅长讨任何人欢心。”

饭后结账时,大天狗自然地付了两个人的钱。收银机后的女孩看他的眼光里不止有赞许,在她的幻想里他们刚刚毫无激情的对话是甜蜜得冒泡的调情。

变得通畅的公路是唯一让大天狗心情由极其糟糕变到中间态度的事物。令人欣慰的是,妖狐也没有再继续和他搭讪。他又接了几通电话,时长很短,他的应答也很正常。没有讥诮,没有冷然,时不时窜出几个有分寸的撩拨与玩笑。

车子最终在东江的中心街偏北一点的地段停下。这附近的住宅很受富豪们青睐——既避免了市井繁华扰人清静的同时也保证了生活便利。

下车后,妖狐从车头绕到主驾驶一侧,敲敲玻璃。

“有个庆祝我从监狱里回来的派对,明晚你要来我家么?”

“不。”

妖狐一手挡住快要摇上的玻璃窗,应对稀有的绝情星人的笑容里渗出点无奈。

“别这么快拒绝呀。”

他抵着下巴作出认真思考的姿态,在大天狗发动引擎前抛下两句话。

“说不定能见到你想见的人,或是打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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